珠链散开：在历史的绳索上打上各式各样的结

2020-09-27 来源：中国时代艺术网责任编辑：编辑部点击: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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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的绳索上打上各式各样的结

文/珠链散开

历史像一条没有毛刺的绳索，嗖嗖地穿向时光深处。几十年过去了，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也过去了。这条绳索，平行，延伸，直坦。没有人知道它会射向哪里。这条看不到边界也没有尽头的绳子，我们与它平行生活着，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时光的无边长河中……可是，在有些人看来，他是可以在历史上做出各式各样的记号的，他把重要的那些年，挽结成各式各样的结，然后停下来，在这些结上吟唱各式各样的歌谣。

湘西散人王一丁的断年系列随笔，以时间为幕布，以事实为道具，以情感为线索，他在历史的若干个瞬间，作了深情的惊鸿一瞥。在徐徐回望的画卷里，历史竟有了一种别样的风致。

1973年，1975年，1976年，1978年，1981年：五年，历史绳索上的五个精致盘扣有话要说，有梦待圆；每个盘扣都承载着那段峥嵘岁月的人和事，这委实晃花了我们的眼睛。

1973年明显是属于父亲的。那年，散人43岁的父亲穿着一件朴素的对襟棉罩衣，心中无比凄苦地领着一家老小下放农村，默默承受着命运的鞭挞。散人的文章和他的父亲一样，没有对那个年代如泣如诉的控诉，没有对生活含泪的指责，哀而不伤，怨而不怒，一切都是如朗月清风一般。父亲反抗生活的方式温和而浪漫，他认真教书，把文字的功能一代代往下传承；他热爱音乐，一些自创的小调成为他的家庭和学生们调节生活的隽永方式。是的，父亲泰然地接受了那年月压在头顶的大山。在那个年代里，这样的家庭数不胜数。这一年，这一家，被作者选为时间和家庭的代表；这样的选择，自有他不言而喻的含义。作者在叙说那个年代时，是欲说还休的；在诉说父亲的情怀时，作者则是开放昂扬的。一个家庭的命运在那样的大时代背景下，不过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一缕炊烟。父亲及其儿女一家的遭遇，是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缩影。这些年，其基调是含蓄的，凄怆的，悲情的。

1975年，则是属于地方的。黔阳地区，怀化故事。家国情怀与个人遭际不期而遇。这一年，很多的事件集中在一起。读小学的散人和他的老师、同学一道烧砖烧瓦，共建教学楼；巫水汤汤，父亲在学校和家庭之间往返奔波；父亲和母亲分居整整六年；洪江火柴成为远近驰名的星光记忆、温暖记忆；母亲用普通信封寄的粮票布票不慎遗失，心碎的母亲泪洒信签；姑父的沉案仍未昭雪；贵州的二舅尚未平反；最后关押的国民党战犯全部特赦释放；中国科学工作者在中国成功登上珠峰；大山沸腾，湘黔铁路胜利通车……历史不动声色地前行，小人物的悲欢与宏大的国家叙事交替前行。日常生活的鸡零狗碎依然是生活的主角，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宏观的继续宏观，微观的继续微观。青涩的少年匍匐在时光深处伺机前行——是啊，谁也无法阻挡住少年的茁壮成长！

1976年则是属于会同的。这是一代战神粟裕将军的故里。这一年，河北唐山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大地震，死伤无数；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等大人物相继谢幕，祖国山河一片悲伤；文革终于结束了；老队长突然神灵附体；散人全家刚搬进湾里的新屋……这一年，国家大事与家常小事仍然交错前行，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在全国数以万记的家庭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云淡风轻，但在一个孩子的心中，他的家庭便是自己人生的全部。所以，十二岁的作者在清凉的雪峰界伤心地与大哥擦肩而过。他在大山的皱褶深处站在高山之巅手搭凉棚撮口大喊，回答他的却只有自己空旷的回音。

1978年则是属于洪江古商城的。这一年，散人全家终于回城了，回到故乡洪江，就像一尾鱼儿回归大海。与农村的乡亲们依依惜别；好不容易在湾里盖起来的新屋不得不低价处理掉了，一段历史被悄悄埋葬；少年散人的脚板重又走在了古商城哐啷作响的青青石板街上；古商城的市侩风情充满熟悉的红尘烟火味；代表着血肉之躯和城市高贵的户口也迁回来了；十四岁的少年懵懵懂懂报考了湖南省艺术学校民乐专业……个人的命运，家族的命运被时代裹挟着缓缓前行。我们似乎听到了命运的隆隆交响，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1981年，中国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历史踽踽向前。这一年是属于作者个人的私有年华。他已经是湖南师范大学的一名骄傲大学生了。他的胸中洋溢着满满的岳麓情怀。“唯楚有材，于斯为盛”！中文系、外语系、图书馆……这些缤纷的字眼充斥着这一年的多彩故事。岁月向前，时光向前，成长也向前。这一年，作者专心致志地记叙着岳麓山下发生的一切。

时间的顺延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么多的年份，作者从中撷取的这五年，相信是时光长河冲刷过后留在沙滩上的五枚闪光的贝壳，逼得作者不得不拣拾起来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五年，在浩瀚的时光中，不过是飘然一瞬。在很多的人眼中，不过就是再平淡不过的五年，但在作者的心中，在一个作家心中，却是至关重要的年份。细细想来，沿着这个时间轴成长的，不仅是作者的身心成熟，也是一部国家欲说还休的编年史。个人在成长，国家在变化，民族在进步，人类文明也一路向前。这些仿佛都在印证着一种规律，作者想表达的，也许是这种规律下那些让人没齿难忘的细节，国家的阵痛伴随着个人的悲伤：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沿着这条历史绳索，人类历史有迹可循，家族历史清晰可辨。作者在这些别样的年份里，不经意地打下了各种各样的结，留给子孙、留给后人去一一破译。透过这些文字的意象，我们看到了历史的起承转合，看到了一个家庭的悲喜剧，看到了一个人的成长史：而这些，不都是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在上演的么？家国情怀，个人情怀，赤子情怀……而情怀无疑需要文字来表达。所以我们很荣幸！散人用他独特的文字，记录下了这几年的温馨浪漫、恐怖峥嵘。

木蝴蝶，蔡青青，茉莉，海棠花，云道：她们的声音让文字站立起来，飞扬起来。她们的呐喊交织着作者心底的不甘。她们是文学的翅膀，诗意的精灵！

我们欣慰地看到，生活与生命的内容无非是人与情感的水乳交融，历史无非是人和大自然之间的磕磕碰碰，个人的酸甜苦辣无非是命运的跌跌撞撞。断年随笔五篇，五个节点，因为有了作者的浓情书写，我们才得以有机会停下来，支耳聆听到这结上传来的各式各样的歌声和生命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