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辉,26岁,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从事摩托车和滑雪头盔的高级定制,其客户包括范冰冰、李晨、王思聪等名流。
张东辉最想做的一个头盔,是要把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一张佚名的千手观音画,给移植到头盔上。那是一个赛车头盔,整个盔体顶部是千手观音的头冠发式,嘴巴的地方是四个力士托举着他,旁边是云和海水。
盔体布满千手观音的手,手持法器。但是头盔上没有出现千手观音本人,因为千手观音正好在护目镜的位置,也就是说谁戴上这个头盔他就是那个千手观音。
从大众角度来讲,那就是一件艺术品。但张东辉却觉得,无论如何,它最大的属性应当还是一个保护人身的装备本身。
2016年,张东辉骑着同学的哈雷1200cc出去玩儿。在一条没有光的马路上,一向只开250cc的张东辉没有控制好速度,90迈速度的他结结实实地冲上了一个水泥墩子,撞上去有飞了10米远,但因为有头盔,他没死。
因为那次事故,当时已经在做头盔设计的张东辉很快意识到,头盔对于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或者对于一个开赛车的人,这是一件装备,能救命,这是刚需。
「你做完一个东西然后能用,我觉得就挺有意思,如果不能用往那儿一摆的话,可能没有比这种快乐更大一些。」他说。
但美院出身的他发现外面出售的这件装备都是统一的设计,同样图案,顶多加上一个logo。所以他希望绘制属于每个人不一样的东西,按时髦的说法,叫客制化。
「因为这个时代大家都追求与众不同,人们吃饱饭了以后就会找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消遣,头盔属于装备的一部分,那肯定是要找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它本身它是一个球体,画完以后做完之后表面喷上清漆,它特别亮,跟这个球体这个造型搭配起来挺好看,而且它还能戴上。」
张东辉做的大部分头盔不是千手观音那种纯粹为自己做的东西。比如为李晨和范冰冰做的情侣头盔,他选用了一张中世纪的世界地图做素材。他把这张地图一分为二,把东半球留给李晨,把西半球留给范冰冰。在两个男女各自的版图上,古希腊神话中的一对情侣站在不同的大路上隔海向往,但只要把头盔拼接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王思聪的滑雪头盔,也是张东辉做的。
为王思聪做的头盔被万达长白山国际滑雪场收藏 现均价五万起
头盔的材料,用到了金币、景泰蓝、以及英国、美国和法国的各种顶级皮革。更奢靡的是在这个头盔的顶部,张东辉用景泰蓝制作了一个王思聪的微博头像。头像边缘,挂满了与这位中国第一富二代相关的产业,万达,熊猫tv,普斯集团,还有名噪一时的电子竞技战队IG。
因为制作过分精良和华丽,王思聪自己都不太舍得戴,所以这个头盔现在一直被陈列在长白山滑雪场。这也给张东辉的头盔制作再次带来了那个标签:奢华的艺术创作。
但张东辉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是艺术创作。即使每天都坐在工作台前设计造型和上色,他仍觉得,这只是自己用来维持生计的一个手艺。
李晨 范冰冰 情侣滑雪盔
而他家门口,还常年放有一个不一样的灰色头盔,上面没有一笔一划,只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就是那个在2016年的车祸中救了他命的头盔。
他把那个救命头盔放在自己家门左手边的鞋柜旁,触手可及。张东辉需要它有意无意地提示自己在绘制的每一个头盔的终极意义:他不应该是被供着的,而是一件装备,需要随时带它上路。
自 述| 张 东 辉 |▼
我自己不觉得这是一件潮的事,它可能对我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去解决的一个事,对于客户拿过来那头盔你要给他画,他要给你付钱,你画不好钱拿不到。所以每一个商业头盔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挑战。有这个挑战我才能继续往下做,这些问题不存在就做的也没什么意思。
肯定是有痛苦才快乐,要是没痛苦的话它就像白开水一样的一件事,没有痛苦就没有快乐,要是有痛苦就是有事等着需要去解决,就是快乐。
它确实很痛苦,这个不太好说,其实做创作也是痛苦的,其实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觉得都是痛苦的,它是一个相对的东西,你越喜欢它,你做它的时候就越痛苦,其实我是这个意思。
就跟你打游戏一样,玩儿一个游戏你可能打了很多怪,突然得一件什么装备就那个过程很快乐,但是如果你下载,你非常喜欢玩儿这个游戏,但是你有外挂那就没意思了。其实道理是一样的,就是这些做喜欢做的事情跟打电子游戏是通的,一直在闯关一直在通关升级一样。
很多人拿匠人这两个字当挡箭牌,实在是太可恶了,就是你自己说你是匠人精神,然后做东西贼粗糙。
你就是把自己的手头事干好就完了,每个人把自己的事做好,该上班好好上班,该坐班好好坐班,摊煎饼果子好好摊,把煎饼果子摊好,这都是多好的一个事。没必要自己非得标榜,摊煎饼果子摊好了一样匠人匠心。不是说你做个什么手工皮具、拿的什么几块皮子缝个什么东西,然后买几块小木头自己瞎雕几下你就有一颗匠心了,不是那么回事。
我觉得我跟这事没关系,在我这个阶段我做这个事,这个事我在做,那我就把它做好,我没有必要去标榜,把它做好就行了,客户满意就行了,我对得起自己就可以,没有必要标榜任何的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