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主题:“奥德赛·布莱恩” 胡顺香个展
策展人:曾琼、李裕君
出品人:邵伟
主办单位:不同艺见艺术中心
开幕时间:4月20日下午7:30
展览时间:2018年4月20日——6月5日
艺术家胡顺香
艺术家自述
文/胡顺香
“Outside The Plan” 原意是“计划外”,在这里则暗指我意外的出生;而音译的“奥德赛”在这件作品里既代指“我”,又暗示了曲折而冒险的一生。
我的生命始于一次偶然,我被判活下去。
作为个体生命存在的体验也许微不足道,但却是我感知世界并与之沟通的方式;我向来不擅长宏大的叙事,自身本体对于外界事物的反馈成为表达的唯一出口。这种无可避免的表达就像婴儿从母体的子宫寻求分娩;膨胀的果实寻求脱壳而出一样自然。在这里表达不再是自我完成和表现,而是寻求自我解体渴望最终返回生命本体的一种途径。
你可以把整部作品看成一个傻子说的故事,毕竟它扎根于我所经历的生活,荒诞且毫无意义。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一部静默的舞台剧,谁又能否认人生不过是个舞台,你我充其量不过是在舞台上高谈阔论的可怜演员,终将无声无息的悄然退场。
《奥德赛.布莱恩》剧中人物介绍
作为个体生命的存在,再特殊的经历和存在体验也不足以让我完整的有别于他人;这一度让我感到有些恐惧。于我而言,消除生活表象恐惧的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自我解剖的方式反观自己的生活。《奥德赛。布莱恩》这部作品便是我第一次作为一个旁边者的身份,重新观看自己28年生活的一次呈现。我把它从时间节点上分为四个阶段,分别为:0~7岁(《柜子里的秘密》),8~14岁(《镜子》),15~21岁(《寻找奥德赛。布莱恩》),22~28岁(《嫁给自己的女人》)。从作品的内容呈现上上分为六个部分,分别为:演员表,文字剧本,绘画装置,架上绘画,影像,现成品装置。
《奥德赛.布莱恩》书信 综合材料(怀纸,灰色牛皮纸,硫酸纸,邮票,水彩) 2016
我试图用适合它们各自性格的方式去表达。在这部作品里,影像是“奥德赛。布莱恩”28年时光里的生命底色,沉闷单调;绘画装置部分外形看似微型舞台剧场,内部则是由四帧静态的画面构成;暗示了被定格的过往,无法篡改且不能继续。毫无感情的文字剧本,表明即使于我而言,对于所经历的过往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记录者;现成品装置则是一场平庸生活残留下来的证据,真假难辨。架上绘画的出现是对一场分崩离析碎片式生活片段的重构。我渴望尽可能真实的表达,这里的真实不是指题材和内容绝对的真实,而是指看待生活及事物和方法的真实。
一年多前当我着手于这部作品的时候,起初我试图在这个回望的过程中一点点搭建“我”,整合我自童年时代就已形成的性格;但当有一天意识到这个“我”是特别危险的时候,转而把“自我完成”变为“自我解体”,作品完成之际便是与“我”告别之际。
最后引用泰戈尔的一段话:“长日尽处,我站在你面前,你将看见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剧本装置平铺尺寸:211.5x126cm 材料:黑胡桃,红花梨,亚克力,硫酸纸 2017
我被判活下去
文/曾琼
我的生命始于一次偶然,我被判活下去。---胡顺香
胡顺香30岁了。时间真快,最初在新星星艺术节和她相遇的时候,她刚满22,还是个少女。八年来,看着她长大,变化,经历各种事,生活一点点地打磨着她,涂染她。四月,她将做一个新的展览 “奥德赛。布莱恩’,并将这个展览作为给自己30岁的礼物,这像个仪式,一个脆弱的少女从自我的梦幻中走出来,脱胎成一个女人。
去年秋天的时候,胡顺香和在我家聊天,临时准备的晚饭是成都担担面,最简单朴素的食物,她吃得心满意足。香香一如既往地傻乐,瘦削得像张纸片。然而我知道,在她的笑容下面,在她的大大咧咧下面,有命运乖张的隐痛和不可思议。那天晚上,我们聊起了这个展览,聊到凌晨三点。
第二幕《镜子》 尺寸:138.5x24.5x158cm (不包括展示架) 材料:卡斯楠木,窗帘轨道,LED微型射灯,黑色褶皱金丝绒,布面油画 2016——2017
从创办新星星艺术节开始,接触过的青年艺术家数以千记,香香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存在,独特到我无法忽视她。看上去傻白甜,却满脑子的古灵精怪,胡思乱想,相对于周边现实的生活,她似乎是更多地生活在一个个人想象的世界中,或者说,她的肉身只是她的一个载体,她通过这个载体来进行表达,而表达的方式就是她的艺术创作。用她的话说,“这种无可避免的表达就像是婴儿从母亲的子宫寻找分娩,膨胀的果实寻求脱壳一样自然”。相对于普通的80后,香香的出生和另类的爱情生活,给了她一个特别的视觉来观察自我的生命,从中看到了一种类似黑色幽默的荒诞。
“奥德赛。布莱恩”是一个特别的展览,它由文本,绘画,影像,装置,空间五种不同的表现语言组成,从视觉时间空间多维度对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生命状态进行审视和表述。一个在山东的小城出生的女孩,出生时就贴上超生的标签,从童年开始,相当长的时间里,躲避也许是香香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1988年的山东临沂有一条口号:宁可血流成河,不可多生一个。超生如果坐实了,这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她的出生,连累了家族亲人,寄生于亲戚家,不敢承认自己的亲身父母,无法选择的“被出生”带给她的是对生命存在的质疑,“我被判活下去”,她说。她并非自己选择来到这世界,却必须活着负责这生命的重量。 青春年少,爱上了大自己20岁的老师,再一次面临家族的反对和压力,背负不孝之名,违法世俗惯例。无论在原生家庭和新建的家庭里,这个女子的被选择和选择,都显得很拧巴。这种拧巴,让身为艺术家的胡顺香受到很大冲击,究其她所有的创作,都是在不断地审视自己,试图发现和理解自己生命的必然性和差异性。
《奥德赛.布莱恩》影像截屏
在“奥德赛·布莱恩”系列作品的创作中,香香将自己从自己真实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对自己的生活冷眼旁观。28年的生命如同一场舞台剧,而艺术家胡顺香不过是这场剧的观众。相对于一些宏大叙事,香香多年来的创作始终围绕着对自己生命本体的追寻,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我存在的意义,生命的真相和虚妄,个体和群体的差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出生和死亡都是偶然和荒诞的,所谓活着,要用一些碎片化的场景,情绪,事件来证明。
这个展览的构想,让我想起一部著名的美国影片《楚门的世界》。楚门只属于楚门的世界——一个被操纵的虚拟世界。他的出生、成长,一切的喜怒哀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包括他的死亡,都将在一个被人为操纵和设计好的舞台上上演,并被无以计数的生活于光鲜富足的现代世界的男男女女们驻足观看。 从出生,到成长,到死去,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从来是都是局限的,我们永远无法做到像万能的上帝那样,可以对这个世界了然于胸。我们不得不借助于各种载体来超脱我们的肉体樊篱,从而使得心灵可以通达久远的过去,遥想漫长的未来,想象异邦的人世间,以满足我们无限的好奇心和知识欲望。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不得不赞同麦克卢汉的至理名言:“媒介是人体的延伸”。
《爱人的头颅等于一颗鲶鱼的重量》 胡顺香 100x80cm 布面油画 2016
胡顺香和楚门的区别,在于楚门是一个被观看者,而香香是一个旁观者。她冷峻地对现实世界的存在提出一个新的命题,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在被设定的世界里,我们能在周围生活中找到“被设定”的痕迹,我们也有着在被设定的世界里所难以达成的梦想(楚门的斐济),但是我们却像前半段的楚门一样,无法或无力走出自己的世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我们早已被设定,只是多数人根本不自知。
《局外人——待嫁姑娘》胡顺香 150X120cm 布面油画 2015
告别“奥德赛·布莱恩”
——浅谈胡顺香的艺术创作
文/李裕君
绘画之所以成为一种再现现实的手段,是因为绘画是独立于现实的艺术的现实,是艺术家以记录状态、反映认识、传达信息或表现思想为目的造成视觉体验的表达方式。绘画的再现性是在艺术自律和艺术家主体性确立的背景下产生的,当艺术家确立了主体性,就不再仅限于绘画或者需要凭借技巧来还原外部世界而作为唯一的艺术目标去创作。于是,有些艺术家转而向多元化和多样性的艺术形式探索作为主体的人的内部感知、情绪和心理表达,并通过观念把这些内在属性呈现在作品上,胡顺香便是其中之一。
曾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的胡顺香是一个颇有艺术天分和才情的女性艺术家,她的创作曾受到过很多人的影响,后来逐渐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绘画语言的独特的表现风格。她以极具绘画手感的笔触和画笔扫过的痕迹贯穿于画布之上,对于形体突如其来的改变以及强烈色彩的冒然并置,彰显着一种诗意般的意境和莫名奇妙的浪漫温情,又有一种稀奇古怪的历史幽默。画面中人物模糊的面部表情或变形、或残缺、或虚无、或空白,虚空引发的联想,由画面上其他明确的部分引导,虚空部分则奠定了情感基调。她善于思考,勤于动手,不拘一格的性格特征和自由跳跃的思维方式让她在绘画领域显得得心应手,她的作品也深得专业藏家们的喜爱和收藏,一路发展下来,走得稳健而顺畅。
《 没有猩猩的房间 》 100x80cm 胡顺香 布面油画 2015
她早期的作品大多是一种个体叙事的表现,主要形象是青春少女,寂寥而伤感,凸显着青春期病态和小女人情结。从2012年的《童年的消逝》、《故园》到《秘密谋杀》,她的作品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个体叙述在画面中逐渐消散,从而置入了更多对个人历史与生命本源的追问,以及对社会背景和存在主义哲学问题的思考意识,特别是对家庭经验和身份脉络的梳理,成为她近来创作的主导倾向。在我看来,这样的变化和表现出的忧伤情节以及她对艺术的实验性思考,都源于她个人成长的经验和时代的伤痕。苏格拉底说:“人生就是一次次无法重复的选择”,而胡顺香认为自己似乎一直是偏离于社会规则和伦理之外的选择与被选择,甚至影响和构成了她精神与肉体成为两个独立的存在。在家庭、集体和社会的关系之中,胡顺香一直都在凝视和思考对于“身份”问题的意识,就像她说的:“我的生命始于一次偶然,我被判活下去。”也因此让她痴迷于在艺术创作中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近来,从个体到家族群落,胡顺香的创作观察视角在逐渐放大,创作的思路和方式也变得越来越多样化,在艺术观念的表现上也具有了一定新的高度和宽广度。特别是她最新完成的《奥德赛·布莱恩》系列作品,可以看出童年时期一些印象深刻的经验对艺术家的性格和气质有巨大的影响,也将给艺术家的一生涂上一种特殊的基调和底色,并影响着艺术家对于创作题材的选择和作品情感或情绪的基调。
《黄先生》 布面油画 150X120cm 2016
“奥德赛。布莱恩”首先是这部作品主角的名字,其次是outside the plan(计划外)的音译,暗指计划外的人或事物,是胡顺香童年时代就已形成的“人生脚本”。它包含文本、绘画、影像、装置、空间共五种不同的语言体系,共同构建了一个区别于传统舞台剧的剧场,藉以消除既定的观看模式,取而代之用一种静态的具有阅读性的语言来完成一场静默式的演出,希望延展出从更多心理层面的观看体验,也让观者了解到艺术家不能仅仅满足于传统模式下的绘画创作,进而在艺术观念与艺术材料上也因此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样化。剧本是这部作品的核心,胡顺香专门为它精心设计订制了一个胡桃木质的可以全面展开的盒子,并将每一页书写式的文本用有机玻璃材质装裱,单片有序的插入到盒子中间,构成一件完整的剧本装置;另外还以“奥德赛·布莱恩”的年龄成长为时间线索创作了四件绘画装置《柜子里的秘密》、《镜子》、《寻找奥德赛。布莱恩》和《嫁给自己的女人》。整部作品的内容呈现分为六个部分:演员表、文字剧本、绘画装置、架上绘画、影像、现成品装置。所以,从形式到语言、从空间到时间上都超出了传统模式的束缚,继而将绘画与装置的观念延伸到剧场以外,给艺术家和观者都创造了更多体验的可能性。在创作的过程中,艺术家首先使主体产生一种自我意识,试图以旁观者的身份介入并反复去观看自身过去所经历过的二十八年,借此去更深层的挖掘认知“自己”,最终决心跟过去的“自己”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告别。“告别”不是告别绘画这种形式而是告别艺术家过去的经历,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杀”行为,唯有“死去”才会“重生”。
当然,胡顺香的艺术还仍然在路上,还有很多的可能性值得观者期待。就像批评家王林对胡顺香的评价:“存在主义之所以在今天仍然对于人有意义,正是在没有终极意义的存在过程之中,一个人可以通过不断选择和不断反省来形成自我并发现自我。”我不知道胡顺香的创作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新的发展,但我相信胡顺香是一位善于制造奇迹的艺术家!